?随笔?
老家老窑老父亲
文/白志平 图/牛亚平
少小离家老大归,乡音未改鬓毛衰。今年七月,我与爱人自驾回到阔别近四十年的兴县老家,当时在我心中斟酌的是先回老家、老窑,还是先在县城住下,暂时安定之后再回去,因为毕竟我已经离开家乡几十年了;尽管如此,老家、老窑在我心中的印象还是那么清晰、那么深刻,老家、老窑养育了我十八年,它是我的老巢,它是我生命的摇篮,它是我儿时生活的全部……
记得老家的老窑有两种,家里条件较好的,窑是用两千多块石条拱埢而成,老窑的规格也要有讲究,深度2丈5尺或2丈7尺,约8.5—9米;宽度1丈2尺,约4米;高度1丈1尺5寸。门窗均使用松木制框、镶嵌玻璃组合而成。按现在时髦的话说,就是土豪住宅。家庭条件较差的,只能是依山凿洞筑成,规格也只能依山的土质而定,门窗也就用廉价的杨木制框与薄白纸粘糊组合,我家的老窑当然属于后者了。
经过几番考虑后,我们还是决定先在县城住下,稍事休息一下,再择时回老窑看看,必定经过几天的行程,身体确实有些疲惫。
其实,在这长达四十年的时间里,我这已是第四次回探望老家、近见老窑了!留在我心中印象最深刻,也是我人生当中起初最欣喜而后又最酸楚、最痛苦伤心的一次,是在1983年底的那一次了,喜的是那是自己三年前从一个毛头小伙子转换入列,成为一名合格而优秀的人民解放军战士、成为一名军事有素思想过硬的军中士官后首次探亲,可想而知自己的心情有多激动啊!然而,却不知自己在部队动身前父亲已去世入土几日,与我永远天各一方!大喜转大悲,我犹如跌入万丈深崖,让我怎么面对现实,让我怎么接受与老父亲天地永隔?回想过往,眼泪夺眶而出,父亲送我入伍临别之际的音容笑貌浮现眼前,顿时模糊了我的双眼,苍天大地如此捉弄我,如此让我忠孝无法两全。回想过去几年,父亲在书信中只字未提他的身体,这不是完全为让我能在部队安心服役吗?父亲宁可舍弃自己的身体甚至生命,连临终都没有给我留下只言片语;可想在那一千多个日夜里,他老人家是怎样带病坚持走到人生终结;病痛的折磨,思儿的念想,无时无刻不在催残着他的精神毅力,最终让病魔战胜了他的生命!我愧疚、我伤痛,我后悔自己没早关注父亲的身体。这第一次回家的喜悦就这样因父亲的仙逝而怆然消失……
物是人非、老窑依旧,睹物思情,我必须从悲伤中走出,必须振作起来。曾想父亲在世时的艰辛与不幸,既有病痛的缘故,也有精神上的巨大压力,六个儿子未成家,在偏僻的农村那几乎就是难于登天。未老先躬,满脸心酸憔悴,看到母亲的无助与不舍、无奈与失望,我默默下定决心,必须继承父亲遗志,把父亲这付未竟的重担担起来!
假期至,我含泪依依不舍告别我的老窑,踏上归队的征途。回到部队,毅然于当年底决定转业,并果断留在边疆,为了自己的发展,也为了家族;并于1985年1月与爱人成家,并在她一手筹划之下,让母亲携三个弟弟于九十年代初举家前来;生活的压力可想而知,但妻子是一个心底善良、热情向上,乐善好施、永不言输的人,对待困难,她敢于面对、敢于担当,我们一切从头开始;她的义举改变了我们整个白氏家族的命运,使我们这么多的兄弟一个个告别单身、成家立业,她有多不易、有多辛劳?她是我们白氏家族的大功臣!
今年的回乡含义双重,一因母亲也离开老家、老窑几十年了,她思念家乡的兄弟、姐妹,想回去看看,看看自己居住了大半生的老窑,所以我们决定尽快动身,以免她怕花费而再改变主意;但遗憾的是就在动身之时她真的又做出了改变,完全否定之前计划,使此行又成泡影。无奈之下,我和爱人只能担负起替代她回乡探见老家亲人的重任;二来也想让爱人与我自驾游一次,顺路去她的老家山东走走、看看,然后返回老家再见老窑。终于,我回到了老家,我心潮澎湃、浮想联翩,几十年老窑的印记再次涌上心头,我不时摸摸老窑的墙壁,所有思绪不知从何捋起;看着已无门窗、破败不堪的老窑,眼泪再次夺眶而出。想起父亲的心酸,想起生活给他的无奈,想起他憔悴的面容,老窑仿佛要向我把几十年的全部岁月沧桑倾诉……
是啊,老家、老窑您早已失去往日的光泽,但您始终屹立于黄土高坡,似在告诉世人:我有大山依靠,我有清溪作伴,谁又奈我何?不是亲身经历,谁又敢想象,就是这孔狭小不足五十平米的老窑、土洞,养育了我们七个兄弟姐妹,一座九口人的生存之家!就是这样的环境,这样的老窑,它寄予了父亲的希望,炼就了他的坚韧及白家的后来与未来;反过来成就了老窑的伟大、老窑的辉煌与荣光!
我要再次告别老家、老窑了,我情不自禁举起右手,向老窑致上一个标准的军礼:我忘不掉的老家,我逝不去的老窑!
白志平,出生山西吕梁兴县。感谢吕梁革命英雄让我从小对军人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敬仰,于是,有了当兵戍边的经历。心中对边疆有特殊的情怀。而战友之情是我人生最深刻的铭记。?热爱乡村生活。喜欢旅游、摄影。更愿信手涂鸦,表达心底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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