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绥首府
红色兴县印象记
文/牛寨中 图/牛亚平
(六)播洒革命火种
国民党兴县党部存在的几年间,未践行“复四千年之祖国,谋四万万人之福祉” 的诺言,“丰盈角犀,气茂神全,当臻上寿,福祉昌延”成为空话,反而暴露出争权夺利、勾心斗角的丑恶行径,那他的消亡是必然的。取而代之的是中国共产党。
共产党早期在兴县的出现,第一个是刘亚雄。她是晋西北开明士绅刘少白的长女,1901年10月生,自幼就显示出与其他女孩子的不一般,7岁时女子本该缠足,她却带头实现“男人去发,女子放足”的民权主义,是兴县第一个不缠足的女孩子,这在封闭落后的农村着实引发了一场轰动,1923年,刘亚雄考入北平女子师范大学,1926年2月加入中国共产党,期间,接受了李大钊、许寿裳、鲁迅等人的教诲,思想进步很快,形成了反帝反封建思想,她利用学校放假返乡机会,在进步青年中积极宣传“五四”以来的革命运动和进步思想,通过介绍阅读进步书刊,提倡新文化运动。同时,由于兴县中学、北坡高小、黑峪口二高这些新式教育的出现,兴县一大部分青年中开始传播着民主革命的新思想,逐渐形成了反帝反封建的启蒙运动,为共产党在兴县的建立打下了一定的思想基础。
陕北,自古就是多民族融合的农耕地带、“结绳区域”,向有王冠聚合起事者,从西夏王朝李元昊、明末农民起义领袖李自成,到土地革命战争时期的刘志丹、谢子长、高岗,他们以“胜者王侯”的雄姿走上这块历史舞台,从而导演出了一幕幕烽火硝烟的壮举。1932年,陕北又开始“闹红”,共产党领导的土地革命迅速展开。陕北有了共产党,并建立了游击队,兴县的有识之士在大惊失色之余,一手半遮着嘴巴,在人们耳仄楞起的耳朵上悄声道:“世道要变了!”这对兴县人民的革命斗争是一个极大鼓舞和良好开端。兴县和陕北佳芦(今佳县)、神府县隔河相望,山水相依,习俗相近,人文相同,两岸群众历来有着通商通婚的密切关系。为了扩大陕北革命根据地,中共陕北特委将兴县沿黄河一带作为陕北革命根据地的一个组成部分,秘密派人从黑峪口、桑湾、罗峪口等渡口,乘木船、骑洪筒,将共产党的初心,送到了兴县黄河岸边。木船破浪渡险滩,五里黄河送光芒。摇橹扳棹擎日月,敢教合河丽日天。当时,神府地下党组织设在贺家川,不久又迁往温家川,两地都和罗峪口一河之隔,往来十分便捷。第一批从神府县过河来兴县的地下共产党员有贺开山、刘法宽、高步功、弓占魁等人。
贺开山,原名贺汉政,乳名贺区旺,神木县彩林人,与兴县桑湾村仅一河之隔。他于1929年加入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后经神木县委负责人乔钟灵批准为中共正式党员,担任佳芦第十区区委书记。他的一个姐姐嫁给了兴县后赵家坪村,妹妹嫁给前赵家坪村,1934年正月,受中共神府县委的派遣,到兴县沿黄河一带开辟党的地下工作。他利用走亲戚的机会化装成小货郎,来到赵家坪宣传革命道理,参加了赵家坪道情戏班,利用走村串乡演出之机,秘密串联,发展贫苦农民赵贵旺、王怀生、赵怀金等人加入中国共产党。赵家坪村的王玉枝以贩麻生意渡河,在神木县高家塔村经共产党员高区旺介绍入党,返回赵家坪后,又介绍赵补树、赵果清、赵黑小入党,并由王玉枝担任支部书记。
刘法宽,原名刘扣扣,1931年入党,1933年冬受神木一区区委派遣,协助贺开山到赵家坪一带开辟党的工作。到兴县后,他住在赵家坪北山五里地的白家峁姐姐家。当时,他姐夫已病世,姐姐体弱多病,刘扣扣以帮助姐姐照料家务为名,秘密开展革命活动,在白家峁、泥衣山几个山村,先后介绍白锦相、白买地、刘善地、刘善忠等人加入共产党。1935年秋,阎锡山进行剿共,大搞白色恐怖,在白家峁一带抓捕了数十名无辜群众,其中有几名共产党员被捕,有的残遭杀害。刘法宽在群众的掩护下撤离兴县,返回陕北参加了游击队。
高步功,神木县高家圪塄人,1931年入党,中共神木一区区委书记,1933年春受党组织委派,到兴县开辟党的工作,他在黄河东岸山梁上的阎家塔村小学当教师时,利用讲故事的形式,给群众讲解革命道理,先后介绍刘巨前、白怀茂、白崇山等人加入党的组织。
贺果生,神木县贺家川人,与兴县罗峪口隔河相望,1929年陕北干旱无雨,赤地千里,颗粒无收,贺果生带着一家老小,逃荒到黑茶山脚下的碾墕村生活,1933年秋,他得知陕北共产党领导穷人闹革命的消息,偕同两个弟弟贺来生、贺贵生一起以返乡探亲之名,回神木寻找党的组织。不久,由共产党员王振胜介绍加入共产党。后受陕北特委派遣,返回黑茶山地区发展党的组织,在碾墕、卧羊、田家会、井子、阁老湾,发展冯进魁、王三各处、王引生等人加入共产党,并建立了党支部。
图为碾墕村地下党支部活动室
贺家会、卧羊、田家会、碾墕等乡村住着的贫苦农民,大部分是从陕北沿河一带逃荒过来的。他们听说神木有了共产党,领导穷人打土豪,分田地,纷纷返回原籍。贺家会的贺双元、贺万盛、贾怀功先后回原籍后加入党组织,又按照党的指示重返贺家会一带搞党的地下工作。1934年冬,由贺双元介绍,贺家会的王德金、贺五元、高补怀、乔殿珍等人加入党组织,成立了党支部。
图为桑湾村孟良寨
“桑湾原有古渡口,官方草寇几易手,焦赞孟良据山头,寨门石碾有残留”。这四句打油诗描绘了桑湾村的自然人文历史景观。1934年秋,晋陕峡谷的桑湾村,走出了一个既贫苦又不安分的青年白崇山,他在界河口旅店当伙夫时,接触了陕北赴山西采购物资的地下党员,逐步了解了共产党领导穷人打土豪、分田地的情况,开始向往革命,他凭借良好的水性,偷偷将红军急需用的物资塞进羊皮洪筒内,跳进黄河,泅水运至对岸。神木第五区委书记高步功慧眼识才,介绍他加入共产党。1935年,他在高的帮助下,又在桑湾村发展白崇真、白玉山等人入党,成立了中共桑湾党支部。从1932年到1936年4月,兴县先后在赵家坪、碾墕、次己山、桑湾、卧羊等地建立党支部15个,发展党员近百名。红色的革命火种,在兴县大地上点燃。尽管火星尚未形成干柴烈焰,但它是咆哮的黄河中已经看得见桅杆尖头的一只行船,尽管前面有明礁暗碛、浊浪滔天,但它仍要向前航行,因为他已望见立于高山之巅那光芒四射喷薄欲出的一轮朝日。
(七)黄水奔流向东方
“黄水奔流向东方,河流万里长。水又急,浪又高,奔腾叫啸如虎狼……”这是一首多么形象自然而又风靡全国的战斗歌曲,他鼓舞着无数革命志士为了正义事业不怕牺牲,舍生取义。
从1932年到1936年,短短几年间,兴县共产党的地下组织在中共神府县委的领导下,从无到有,从小到大,迅速发展起来。当时地下党组织面临的主要任务,一是巩固发展党组织,为陕北红军输送兵源;二是帮助红军购买军火;三是掩护潜伏在兴县的地下党员开展革命工作。这几项工作中,购买军火亦是党组织工作的重中之重。
毛泽东主席以巨大的政治勇气,在1927年8月7日湖北汉口党的“八七”会议上,结合中国当时国情提出“枪杆子里出政权”的著名论断。即中国内部没有民主,只能以革命武装斗争为主要形式,这是由中国国情特点决定的。这个特点在黄河沿岸具有同样的适用性。
1932年以后,神木南部开始建立神府革命根据地,1936年,建立神府特区苏维埃政府。1937年,苏维埃政府改为神府县政府,直隶于陕甘宁边区。版图总面积四万二千平方公里,人口约14万,包括23个行政区,其中兴县有三个秘密区:即赵家坪区,区委负责人为贺开山;紫金山区,区委负责人贺七十;康宁镇区,区委负责人贺万胜。1934年8月起,驻守榆林地区的国民党开始了对陕北根据地的第一次围剿,井岳秀的第八十六师二五八旅刘润民部围剿神府根据地,年底又开始了第二次围剿。敌八十六师3个团进攻神府区。这次战斗,神府根据地损失很大,红军游击队511人,只剩100多人,党员3800余人仅剩下400多,根据地缩小了百分之八十。在陕北红军处于极端困难的情况下,陕北党组织指示兴县地下党员,积极开展武装斗争,帮助陕北红军采购军火、转运物资,扩充兵员,以粉碎敌人的经济封锁,发展和壮大陕北革命根据地。
1935年6月,神木根据地党组织派遣红军战士高时德、马志到太原采购军火,他俩从罗峪口沙窝坡渡河后,找到芦子坡和李家洼共产党员王佩正、马有嘉,一起去太原设法买到5支步枪、500发子弹、三把六轮子、两把八缨子、100余发手枪子弹,还有一架望远镜,千辛万苦,千方百计,把这批军火送给红军。为了进一步扩充军火,神木县游击队政委王兆相亲自渡河,通过关系在黄河脑畔的墕头村,找到进步青年、村闾长王治礼,与阎锡山驻桑湾村的河防营拉上关系,从一些官兵手里买到30颗手榴弹,500发子弹,又用自己的两石七斗小米买到27发手枪子弹。谁知走漏了消息,敌人搜捕红军来到墕头村,王兆相被围困,情急之下,他把王兆相捆在院内的一捆谷子干草中,背到村外的一孔破土窑洞里,使王兆相躲过一劫,尔后带着军火安全返回。为了报答王治礼的救命之恩,建国后,开国少将、工程兵学院政委王兆相曾返里时,专程看望王治礼,并指示民政部门给他落实了老红军待遇。这是两句题外的话。
图为赵家坪乡墕头村王治礼救助王兆相脱险处
再说1935年7月19日,高时德、马志携带8大锭约400两洋烟和一些银两,以及一把六轮子、两把八缨子手枪,在罗峪口地下党员王佩正、马有嘉等4人掩护下去太原购买军火,住在小南山中共地下交通员乔殿真在半山崖挖掘的土窑内。结果被临县麻儿湾恶霸地主李庆绪之子李候楞发现,当夜报告给防共团,第二天黎明,二人被抓捕,押送太原阎锡山陆军监狱,抗战爆发后他俩才被保释出狱。
段家湾哨卡旧址
为了掩护兴县地下党组织为陕北红军采购军用物资,1935年4月,山西和陕北党组织开辟了一条罗峪口—赵家坪—贺家会—白文—段家湾—岚县—方山—交城—清徐—太原的地下交通线。阎锡山派员在这条交通线上安扎了十余处关卡,给采买物资的同志带来极大困难。尤其是段家湾关卡,由阎锡山兴县公安局防共保卫团把守得相当严密。这年夏季,神府县委指示碾墕村党支部配合红三团十一支队拔除这个警卡,要共产党员冯进魁打入警卡做内应。冯先设法打进“清乡队”,但段家湾闾长胆小怕事,不敢开证明,他就通过本家侄女、闾长的儿媳妇偷盖了村长印章,作了一份假证明,顺利混进“清乡队”。之后,他又拢络“清乡队”队长李光复,将他派到段家湾警卡工作。到卡后,他抓住警卡二头目杨十长好吃喝嫖赌的弱点,投其所好,贴钱为他买酒肉、洋烟,取得出入自由,很快摸清了警卡兵员力量、活动规律及枪支弹药库房,然后将情况报告了党支部。7月20日晚,地下党员贺开山带领十一支队,按照摸卡计划到达碾墕村,与党支部共同研究制定了具体行动计划,决定于26日晚行动。当晚,卡上只有6人,杨十长玩女人回来后倒头便睡。冯进魁轮班接岗后,其余人回屋休息,凌晨两点,他见5个人都睡得进入梦乡,就将警卡人员的衣服、枪支偷偷放到门外,又将电话线割断,然后发出信号,附近埋伏的十一支队战士立即行动,冲入宿舍,收缴了警卡上的枪支弹药和军装,然后转移到大木沟山林中隐蔽起来,27日晚,十一支队和地下党员冲出清乡队的包围,转移到阁老湾村,几天后回师陕北,冯进魁也参加了红军,随十一支队到达陕北,先后参加了陕北三次反围剿战斗。冯进魁走后,清乡队捉不到他,便对他的爱人李左娥和5个孩子进行追捕。李左娥是碾墕村人,家境贫寒,但为人心地善良,乐于助人,对丈夫的革命事业给予大力支持。1934年农历7月15,是兴县城关传统的骡马大会,贺果生同冯进魁商量在古会间张贴革命标语,但苦于没钱买标语纸墨笔碾,她就把自己给人纳鞋底挣来的两块白洋拿出来,做了宣传革命的费用。十一支队拔除段家湾警卡时,她经常背着筐子给战士们送饭。摸卡后,县清乡队便对她母子6人进行追捕,她领着孩子们白天躲进水腔渠里,夜晚出来找些萝卜、蔓菁填肚子,如此生活了20多天,清乡队还在打听她们的下落,李左娥只好将4个女儿给了人,一个男孩送去当了吹鼓手,自已只身一人躲藏。后来实在没法躲藏了,就到康宁区公所“自首”。区公所当即将她捆起来,严刑拷问,逼她说出碾墕村共产党员的活动情况。她一口咬定自己是个女人,什么都不知道。最后区公所把她押到一个荒滩上,用烧红的铁锹片烫肚皮,辣椒水灌鼻子。面对酷刑,她守口如瓶,区公所没有办法,阎锡山县政府指令,为诱捕冯进魁,才于腊月26日傍晚将她放出。这时李左娥已经遍体鳞伤,只能爬行,在圈猪的小土窑里躲了一夜,慢慢爬着回了家。李左娥不愧为是共产党员的贤内助,坚贞不屈的革命意志受到人们敬重。
牛寨中,山西兴县罗峪口镇韩家吉村人,中共党员,大专文化,从事新闻记者二十余年,以写新闻"上大报,上头版,上头条"闻名吕梁。2002年后开始管旧"文″,研究乡邦文献,于尘封的历史中拂尘现玉,先后在国家和省级出版社出版《历史纪事》《各领风骚》《刘少白传》《禹后治河又一人康基田》《山西清代第一名臣孙嘉淦》《孙嘉淦传》等著作多部,潜心十年时间,编撰出版国家十二五规划项目——《三晋石刻大全吕梁市兴县卷》,续卷亦即将付梓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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