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建春

？汉语字典解释：柴是供燃烧用的小木枯枝。本文所述的柴，外延要比此解释更宽泛一些，即凡是能用来燃烧的各种干枯草木。我出生在山西吕梁兴县西南罗峪口镇的一个小山村。在六、七十年代之前，只有靠近县城交通方便的地方和煤矿周边的村子可以烧煤，沿黄河岸边的农民靠汛期黄河发水捞河炭也可以烧部分煤，像不通车、不通电的山区农村的农家做饭取暖就全部是烧柴。故百姓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中，柴排在了第一位，足见柴在当时的重要地位和作用。就连办在镇上的高小、初中学校的学生宿舍冬季取暖也得靠学生砍柴解决。所以，当时当地的男子大都有砍柴的经历，本人自然也不例外。

我的砍柴经历是从上高小开始的。我虚岁八岁上小学，学期四年，十二岁升入高小。入学的第一学期秋末学校就统一安排准备越冬取暖所需要的柴禾。砍柴必备的工具是小镢头、绳、垫背。小镢头，即相对于掏地用的大镢头，镢头铁打而成，相对小一些；把子是木制的，相对短一点。因为砍柴要一只手拿镢头，一只手抓柴禾，小镢头方便单手用。绳、垫背是用来捆柴背柴的。绳又分毛绳、麻绳两种，顾名思义，分别是用山羊毛、麻捻成线辫制而成。垫背是用废皮革、废布块缝砌做成，视条件可用可不用。这些工具是需要学生自带的，所以学校提前放学生回家拿取。一般情况，学校砍柴的时间安排两礼拜左右，而且是半天砍柴，半天上课。在开始的几天里，由于自己是第一次，既不会砍，又不会捆，也不会背。所以说，出力不少，效果不好。为便于对学生的劳动成果进行考核评比，学生每天砍的柴是要称重并记载的。记得我第一天砍的柴只有八斤，受到部分学生的讥讽看笑，可也得到过很多大龄同学的帮助和指导，使我在完成学校的砍柴任务中学到了砍柴、捆柴、背柴的技能，得到了劳动锻炼。最后，学校老师可能是考虑了我的年龄和尽力表现等因素还被评为班里的劳动模范之一。

打这以后，每学期假期都要和村里的同龄人结伴砍柴，以补充家里做饭、取暖所需。一般在暑假挽一些青蒿之类的柴禾，放在地里晒干后背回家用。砍柴的主要季节在秋假和寒假期间。因为此时既是各种柴禾成熟收割的关键季节，又是备用越冬柴禾的重要时节。所以，从放假回家之日开始，坚持砍到腊月二十六、七停工。正月从过了初六小年开始，坚持砍到开学结束，只要天气允许，每天都得出去砍柴。天气暖和时还好受点，到深秋初冬时节，到了地头冻的手伸不出去，就在向阳处打火暖和一会才能开始砍。砍柴一般要连根刨起，把土磕掉，手满成把，即一把以一只手握满为准，把的大小视手掌大小和手上功夫深浅而定，一般是九把为一拤（qia），六拤一小背，九拤一大背。我们砍的柴以蒿柴居多，这种柴比青蒿个低、杆粗、根系发达，所以要耐烧一些。砍柴最幸运、最兴奋的时候是遇到了好柴、大柴、多柴，心情好、干劲足、速度快，自然收获大，有把握完成九拤一大背。砍好柴就得捆柴，当地亦称装柴，其步骤是，先把绳铺好，其关键是根据柴的大小多少确定柴捆的长度，按柴捆长度决定绳子铺的宽度，过窄、过宽都不行。如砍的柴多柴大，柴捆就需要长一些，这时候除中间铺绳子外，还得砍一些榆树条子扭成葽（yao）子铺在绳的两边，接着开始铺底，有条件时铺一些树枝之类的以支撑柴捆，随后就开始装柴，先大后小，三拤一层，即两边两拤，中间一拤，中间的叫腰拤，起着连接前后左右的中梁纽带的重要作用。一般装三层就可以捆了，先捆绳，再捆两边的葽子，捆的越紧越好，能确保背着不受罪。装到两层就得同伙帮忙，装好一个再一个，全部装好捆好一同背起回家。到砍柴的地大多是崎岖不平的羊肠小道，一背柴又在一百多斤左右，所以，背柴回家也是很吃力的，途中得歇好多次才能到家。可以说，砍柴是手劲活，装柴是技术活，背柴就是力气活了。所以，砍柴是累、是苦，但还是可以得到手劲、技术、力气多方面的锻炼和提高。

记得我们家的柴禾包括这样几部分，一是父亲利用日常劳动和放牧空隙砍的和我假期砍的柴禾；二是各种树木上挄（kuo）的枝梢；三是冬季上冻后槎（cha）的糜卜（即柠条）。曾有几年，因父亲给集体喂牛、放牛，还拣过和烧过牛粪。这些营生我都做过，除砍柴是和村里人结伴而行外，挄树、槎糜卜都是配合父亲做的，而且我是以整理和背柴为主。由于父亲在生产生活上一直坚持有备无患的理念，在常年累月中坚持见缝插针砍柴、捡柴，加上我们家树木、糜卜比较多和我假期砍柴的补充，在村里，每年备柴存柴数我们家最多，年年都能实现青黄相接有余。每年秋冬季自家圪堎头堆放整齐有序的柴墩曾是全村的风景线，以此引家里人欣慰，令村里人羡慕。

？砍柴的经历使自己对柴禾结下了不舍之缘。到现在回到村里看到遍地都是茂密的柴禾既惋惜，又欣喜。惋惜的是，自己砍柴的年代难得有如此茂密的柴禾；欣喜的是，现在的农村通路通车、通电通水，春夏季可以用电做饭，秋冬季能够烧煤取暖，即将实现燃气做饭取暖，柴禾自然失去了其供暖做饭的实用价值，还原其保持水土的生态效益。这何尝不是农村农民的又一大变化和进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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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建春：原兴县人大常委会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