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记事时起,过年是最幸福的,最快乐的,也是最期盼的节日。
小时候的冬天特别冷,没有暖气,家家户户包括学校都是靠生炉火过冬。经常见小孩子的耳朵、手指上留有冻疮的痕迹,一出门大家都紧闭着嘴,只怕一张嘴口中的哈气也会立刻变成冰棍,孩子们头上戴着“火车头”样式的棉帽,可以护住耳朵,天气太冷的时候,老师上课时会听到孩子们在下面集体跺脚的声音。我们一大家子的棉袄都是我娘做的,袖口、领口都缝了边,便于拆洗,天冷的时候我常常把两只手往袖子里一捅,连手套都省了。
我姥姥家的窗户是木质的,用白棉纸糊窗户,既保暖又透气,一小格一小格的上面贴满了漂亮的窗花。姥姥人长得漂亮,又有一双巧手,她用彩色的纸剪了各种各样的窗花,我抢着要去贴,大人们不肯,说怕我贴歪了,可是他们贴的时候却要让我在下面看着,看贴得正不正。鸡窝上也要贴一幅“鸡肥蛋大”窗花,满含着对来年富裕生活的企盼。那时候家家都垒了鸡窝,就像电视剧《潜伏》里女主角自己垒鸡窝一样,不过不是为了掩护,而是为了补贴家用!我家的老母鸡很勤奋,每天都会下蛋。鸡蛋我们平时都舍不得吃,攒起来月底一次性卖掉,那时老母鸡也是家家户户重要的“生产力”。我那个时期主要负责喂鸡、收蛋,脖子上很骄傲地挂了把鸡窝钥匙,母鸡叫时我会飞奔着赶去,把手伸进鸡窝去小心地摸,因为有时候会抓到鸡屎。
现在经常怀念小时候过年的景象:那些忙碌且愉快的岁月。阳城人兴过年蒸馍馍,俗称泡面枣花馍。蒸馍是项全家总动员式的大工程,男人们负责支蒸笼、揉面,女人们负责捏花压花。我的姥姥用擀面杖将面团擀了长条,两边用筷子压出折子来,按两大枣,一卷一卷地卷起来,枣花就成型了,蒸好后还在每个馍上点了红点。娘给小孩子们做了小动物,可爱的兔子、羊、牛,还给我们每个人都做了面娃娃,有大有小,我们女孩子尤其喜欢抱着面娃娃玩儿。
过年最喜欢的事就是逛大街。小时候县城里总是组织着各村镇闹红火,姥姥早早就搬了几条长凳占据有利地形,抱了我们几个孩子看热闹。当时,各个公社大队精心准备节目上街表演,从西关出发,浩浩荡荡地穿街走巷,从东门坡转了到南关返回,有跑船、舞龙灯、踩高跷等等,各不相同,最有意思的要数“二鬼摔跤”和“扮故事”。“二鬼摔跤”的造型是两个纠缠扭打在一起的小鬼,其实是一个人装扮的,但是表演得活灵活现,手脚并用地一会儿这个把那个按在地下,一会儿那个把这个打得跪地求饶。扮二鬼的演员总是爱找了人多的地方扭打,特别是小孩子多的地方,他所到之处就会引起小孩子们惊恐并带着欣喜的尖叫。我印象最深的是“高桩故事”,高高的木桩上绑了化好妆的小孩子,大多是经典名剧中的历史人物,下面背着木桩的大人们也化了妆,还要根据所扮演的造型做出些符合人物特点的扭动姿态。比如秦香莲就是一路的小跑,做出奔命喊冤的样子,包拯就得威严地一步一步地踱着,上面的小孩子要和下面的大人配合起来。
过去的年味总是让人想起,是回忆着的甜蜜,挥之不去的是弥漫着的浓浓亲情、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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