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美｜过年原创 李越美 潇鸿越美 今天

按照惯例，女儿回家过年的票早就买了，春运的票嘛，迟了一票难求。想不到疫情又紧张起来，石家庄封城了，山西榆次出现了感染人群，太原也紧张了，怎么办？退票不是问题，问题是女儿一人在外地，春节假期，生活会很不方便，再说，家里人怎么可能安心呢？还好，随着时间的推移，女儿回家过年的安排有序进行着，核酸检测，公司放假，女儿乘上了回家的列车。

我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按照社区告示，来自低风险地区的返乡人员，回家自己观察就行了，女儿顺利回家了。

对门老两口，儿子一家在外地，今年“就地过年”不回来了，和去年相比，今年老两口冷清多了。

“过年”，在中国人心里，有着特殊的意义，准确地说，不回家团圆，心里的年就“没过”。年，是地域意义上的，更是精神意义上的。

“客路青山外，行舟绿水前。潮平两岸阔，风正一帆悬。海日生残夜，江春入旧年。乡书何处达，归雁洛阳边。”这是唐代诗人王湾的《次北固山下》。王湾是河南洛阳人，可官事缠身，年三十了，人还在江苏镇江，心却早已飞回亲人的身边。在这辞旧迎新的时刻，他激动万分，恨不能化身鸿雁，飞回故乡，与亲人共度美好的时刻。一夜行舟，新春旧年，他寻思着，家里人应该早就接到自己回不去的信了吧？

过年，回家，是中国人千年不变的习俗，只是古代交通不发达，回家往往心有余而力不足。现代社会，出行早已不是什么难事，“千里江陵一日还”，何须一日？几个小时而已。可让人想不到的是，一件原本很容易的事情，在疫情面前变得困难起来。与安全相比，那似箭的归心只能止息了。

二〇二一年的“年”，有多少跃跃欲飞的心灵啊！过年，原本就在风尘仆仆的企盼里，在相逢相拥的喜悦里，在灯火相望的安然里，在妈妈的饺子爸爸的老酒里，在好久不见看看你的念想里啊。

中国人向来恋家，安土重迁是难解的情结。农耕时代的乡民，弟兄七八个，即使相距并不远，分家另灶，平日里各有各的日子，但过年总要聚在一起。听父亲说，爷爷弟兄四人，平日里难得一聚，可过年相聚是雷打不动的。年夜饭做好分成两份，四弟兄各家带着年夜饭和大孙子去给太爷爷太奶奶拜年。轻声相问讯，笑语逐灯花。太爷爷太奶奶坐在炕头，听着儿孙们的祝福，送出自己的祝福，年的时序就飘荡在袅袅的菜香里，融化在和乐的亲情里，涌动在每一个人对新生活的憧憬里。

我成家后，婆家的爷爷奶奶两儿一女，孙子外孙十几个，都在县城工作。过年实在是隆重又热闹的时候。爷爷奶奶高寿，孙子外孙带着重孙子重外孙，一波一波来拜年，再加上爷爷是手艺人，一茬一茬的徒弟也接踵而至。初一早上，爷爷奶奶坐在热炕头，早早候着拜年的晚辈。徒弟们最早，天刚亮就来了。八点半左右已是拜年的高潮，若是九点多来，你就在尾巴了。能干的小婶侍候在灶旁，酸酸甜甜的米酒热在锅里。爷爷一个劲说“不用跪，不用跪，来了就好了”，那穿着新衣的拜年人带着满身春寒一脸喜气，进门就跪，祝福语爽溜。早先来的端着米酒笑着，爱喝的就再来一碗。真是春到人间福满门啊！等到爷爷背后的“福袋袋”发得差不多了，拜年已近尾声了，爷爷奶奶也坐得累了，该歇歇了，婶婶开始准备午饭了。

年就是这样具体又神奇东西。年，是一坛品味不尽的醇香老酒，它到底带给我们什么？

随着时代的变迁，太多的人离开故土，走南闯北，打拼人生，但是走得再远，也要踏上过年回归的节点。停下奔走的脚步，回望来路，即使不能携家带口，独身回去。看看一年未见的老屋，看看爸妈脸上的皱纹，看看门前伫立的老柳，陪妈妈唠唠嗑，给爸爸斟杯酒。到祖坟上磕个头，上柱香。

年，是一年长路上的驿站，是整理行囊安顿心灵的节点。年，是守望在远处的爸妈，是我们生命源头上的旺泉。

现在网络发达，微信视频可以让我们随时看到一时回不去的老家，可以让爸妈随时看到奔波在外的儿女。打开微信，报一声“平安”，道一声“祝福”。寄一包家乡的特产，就像爸妈在身边；邮一份大都市的稀罕物，就是儿女的孝心。生活的便捷，让年有了更多的仪式，更丰富的表达，但仔细想来，万变不离其宗，年，是孝心、亲情、辛勤、憧憬的绾合。

又到一年过年时。我开始细细地给家“洗把脸”，两周岁半的小涂宝追在身后，奶声奶气问“奶奶干什么？”“打扫家。”“打扫家干什么？”“打扫干净过年啊。”他高兴了，“过年喽，过年喽！”满屋子跑。晚上，他要爬到凳子上，关掉所有照明的灯，看看忽闪的彩灯，再看看红红的大灯笼，“过年喽，过年喽”满屋子喊。那一刻，我明白了年是什么。

这两天，有一篇《一个人过年》的文章走红，说的是某女子，自驾跑海南，走走停停，到除夕刚好到了目的地。一个人过年，本来不是什么稀罕事，人到了一定年龄，年就成了一种单纯的仪式，至于什么仪式，本来就是个人的爱好嘛；只是，不可否认，不论哪种仪式，都承载着对“新春”的憧憬！

气从地角天涯转，春向梅边柳上生。你看到了吗？

2020.2.14.（农历正月初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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